《程以岁沈祁言》 程以岁沈祁言第74章 免费试读
陈百户听到耳中,嘴角不由得勾起了抹笑容。
有钱好啊,有钱就能敲顿大的!
但能独自入深山猎野牛的好汉,他也不愿意放过,这等人才上了战场,势必会立功,到时自己再抢下他的战功,岂不是很快就能升千户了?
陈百户得意的想着,面上的笑容越发得意。
魏炎看着松了一口气,小心翼翼的询问:“官爷,您看是不是能放过我?”
“放过你?”陈百户嫌弃的瞥他一眼,笑的像个奸商,“我也是奉命办差,圣上的旨意便是要么以银相抵,要么服役,你让我放过你?行啊,十五两银子,一分不能少。”
“不……”魏炎瘫坐在地上,怔愣的看着陈百户,“刚刚不是……”
“刚刚我有答应你吗?”
陈百户反问。
魏炎失魂落魄的看着他,恍然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。
“带回去,等着他家人拿银子来赎,没银子就送去北疆。”
陈百户淡淡扔下这一句,只留了两个人带魏炎回去,带着剩下的人手往魏炎提供的地址驾马而去。
魏炎只能远远的看着陈百户的背影,颓废的倒在地上。
苏清清此时才敢平复呼吸,眸底翻涌着恨意盯着魏炎,恨他将沈祁言供出去。
转念一想,程家有钱,想必拿出十五两不成问题,她面色才好了些。
魏炎看着她,苦苦的哀求:“清清,清清我知道你最好了,你肯定会救我的对不对?”
苏清清抿着唇,只想将帕子甩他脸上走人。
可魏炎一直拽着她的裙子:“我是秀才啊清清,将来我是要考举人当官的,我肯定会对你好的,你相信我。我不用你全拿,你只要拿五两就好,我家还有个玉佩,能当十两的。”
苏清清心中一动,眸光陡然柔软下来。
“可我真的没有银子……”苏清清心底嫌弃至极,面上却仍旧温柔可人,表现出很为难的样子,“要不魏大哥您等等我,我去寻人借一些。”
“好,你快去快去!”
魏炎狂点头,惊喜之情溢于言表。
“嗯!”苏清清一抹眼泪,郑重的点头,“你那玉佩在哪里?我先去当了。”
“你先借到钱!”
眼见着魏炎被人带走,苏清清那副小白花的做派才消失殆尽,恶狠狠的一甩绢帕:“呸,嘴还挺严!”
……
“砰”的一声,程家大门被猛地踹开。
程以岁一惊,手中的面盆差点摔落在地。
她没好气的冲出去:“谁啊?!”
眸光猛地定格在门前一众官兵身上,后面的话尽数被堵回了嗓子里。
程以岁目瞪口呆的看着来人,心中泛起抹不详的预感。
一见娇人儿,陈百户眸光一亮,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之色。
剪水秋眸,肌肤胜雪,虽是妇人打扮,却更添了抹别样的意味,当真是风华绝代,妖娆当世的一位美娇娥。
陈百户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,没想到小小的村庄里也会有如此极品的美人。
“砰!”
沈祁言将斧头重重扔在地上,惊回了陈百户的视线。
他身板挺直站立在院中,眉头轻蹙,深不见底的瞳孔中布满杀意,看向陈百户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。
陈百户猛地一哆嗦,从心底泛起控制不住的惊恐。
第123章 一千两的讹诈
“有事?”
男人声音冰冷,一瞬间让人如坠冰窖,满身都是寒冷。
陈百户回过神来,自觉被压了一头,心中不快。
“咳咳,”他清了清嗓子,板着脸高呵,“***征兵,凡满十二岁未及四十五岁适龄男子均必须从军,来人带走!”
话落,立刻有几个兵卒冲进来,迈步就往沈祁言的方向走。
还未接近沈祁言两米之内,几个官兵迎面便觉出空气中的危险气息,一时之间竟然谁都不敢向前。
门外,逐渐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嚎声。
是隔壁住着的几户人家,她们家也有适龄男人,均被官兵拖着走。
妇人孩童嚎哭着在后面追:“孩儿他爹!官爷饶命啊,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办啊……”
程以岁心下陡然慌张起来,一时只觉耳朵都聋了。
程家院中,官兵抽出佩刀,警惕的高呵:“你敢抗旨不遵?!”
“没有。”
沈祁言冷着脸,主动走向官兵。
他们这才放心,带着沈祁言往外走。
“沈祁言!”
程以岁上前两步,眸底满是担忧。
沈祁言的眸底染上了抹暖色:“我没事。”
震天般嘈杂的哭喊声中,程以岁嗡嗡作响的耳朵竟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。
三个字,安抚似的再耳边响起,让程以岁心里安定了不少。
看着沈祁言被带走的背影,程以岁大脑疯狂旋转。
前世她在电视剧里也看到过不少类似情节,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,程以岁稳定了下情绪,决定试一试。
程以岁连忙掏了银子往陈百户手里塞:“官爷,是必须要从军吗?能不能以银钱相抵?我家就这一个青壮年,他若走了,日子不好过啊。”
这一块银裸子可不少,足足有二两重。
陈百户掂量着手中的银裸子,眸底越发贪婪起来。
果然,那个怂包秀才说的对,这家人有钱。
而且……还有美人。
他抬眸看向程以岁,见这张貌美绝世的面容染上了些担忧,越发衬的娇人儿我见犹怜了。
陈百户动了邪心:“是可以以银相抵。”
闻言,程以岁松了心。
能用钱相抵就比什么都好,钱没了能再挣,人去了战场就不一定还能活着回来了。
她心下放松,面上便也带上了笑:“那官爷,要多少银钱?怎么将人领回来?”
“这个嘛……”陈百户面上尽是猥琐,将程以岁上下打量了一眼,“寻常人自然是十五两银,但你的丈夫不同。他是个猎户,听闻身手还不错,如此的话,可不仅仅是十五两能赎回来的。”
程以岁被他这眼神看的烦躁,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两步:“那要多少?”
“最少这个数。”陈百户伸出一只手掌,正反两面都比了下。
“一百两?”
这个数她还能接受。
“不,是一千两。”
程以岁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,抢钱啊!
小小农户上哪里弄这么多钱?!
要是在早些时日,程以岁也不是掏不出来。
但现在,两座山头几乎掏空了程以岁的所有家底,目前剩下的钱怎么凑都凑不出一千两来。
“没有?”陈百户挑眉,“不像啊,你家不是还有两座山头?”
“短时间就算想卖山头,也卖不出去。”程以岁轻言,面色也冷淡了下来。
她现在就算再傻也知道这人是在讹诈自己了。
这人明摆着就是想贪她的钱。
程以岁眸光毫无温度,凌厉的扫向陈百户:“官爷这样做,有失公允吧,凭什么别人十五两,我丈夫就要一千两?”
“拿不出来?”
陈百户挑眉,“拿不出来也简单,娘子长得可值这一千两。”
程以岁猛地攥紧拳头,怒意窜入胸腔,胀的她几乎喘不上气。
那双啐了冰的瞳孔看向陈百户,眸光像是在看一句尸体,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声冷笑:“呵,多谢官爷的夸奖。不过,我不配!”
“你会配的。”
陈百户也不急,笑着留下一句话,“我就住在驿站,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,只有提醒你一声,只有三天时间。”
他们只准备在这里停留三天,便会带人去府城与大部队会合,一同前往北疆。
官兵们走了,带走了村中所有的青壮年。
村庄上空被阴影笼罩着,久久不散。
随着时间的流逝,哭喊声与叫骂声也渐渐消散,程以岁却仍旧麻木的站在原地,浑身上下,连血液都是凉的。
门外,于婶子悄悄探出头来,通红着一双眸子看向程以岁:“主家……”
程以岁恍若未闻。
于婶子惊慌着,去其他几个村中妇人一起走进程家,猛地跪在地上,砰砰磕头。
程以岁这才恍惚回神,竟发觉自己的脸颊上满是泪水,用手一擦,擦湿了一双手也擦不干净。
看着她这模样,于婶子也控制不住哭出声来:“主家,能不能借我些银钱啊?我家不能没有孩他爹啊!”
其他几个妇人也哭起来,都是要借银子。
她们都知道,程以岁有钱,都知道十五两对程以岁来说轻而易举。
却不知道,程以岁自己的丈夫却没办法赎回来。
“一千两,我没有……”
程以岁喃喃自语,“我自己,也不可能。”
猛地,她突然想到一个人,一个愿意花三千两买下精油的地主家的傻儿子——
赵世明!
第124章 走投无路
这个念头只在程以岁的脑海中转了一圈便消散了。
第一是她不知道赵世明在哪里,他是游商,不知道有没有离开。
其二便是她现在手中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卖给他。
不过抱着试一试的态度,程以岁还是让小绿豆去各个客栈问了问。
只有三天的时间,就是想卖山头都找不到买家,程家门前更是围了一圈人要借钱。
程以岁看着跪倒一片的人头,叹了口气:“我自己的丈夫我都没筹到银钱去赎人呢。”
众人一愣:“怎么可能?你那么有钱,十五两银子怎么可能拿不出来?”
“就是啊,你是不是不想救我们!”
“你这人心这怎么这么歹毒?对你来说,十五两只是一身衣裳的钱,对我们来说这是救命钱!”
不少人都纷纷附和,这个时候,大家都急了,眼见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要断了,都双眼泛红恨不得直接动手抢了。
程以岁眸底一冷,她心中本就烦躁,此时被人道德绑架就更是有火发泄不出来了。
于婶子双眸失神,跌坐在地上,没有再逼着程以岁要。其他不少人也都安静下来。
里正叔深吸了一口气,长长叹出声来:“行了,别都缠着程氏了,有这时间还不如去寻法子弄钱,实在没法子的,去弄些好衣裳好鞋,做些吃食给男人们带上,大冬天往北边走,路上就能冻死一批人。”
程以岁抿紧唇瓣,转身回了屋。
再出来时已经换好了衣服,小扁豆架上车,带着程以岁往镇上去。
她要去郑家,问问能不能借钱。
有妇人见状,赤红着双眸拦住她:“你要去哪儿?!”
这话一落,又有七八个妇人拦住了车。
程以岁双眸冷冽,看向她们的眼神毫无温度:“你们有事?”
“你有银子,你必须借给我们!”一妇人叫道。
“对!你别想直接跑了!你有两座大山头,怎么可能没钱!”
另一人也让附和。
“呵,”程以岁被逗笑了,眼角眉梢尽是嘲讽,“是,我是有钱,十五两我也能拿得出来,但这关你什么事?”
拦车的几人皆愤怒凄厉,恶狠狠的盯着程以岁,气得脸色通红。
“你有钱就该拿出来救人!”
“我们又不是不还,借给我们又能怎么样!”
看着面前这七八张愤怒的面容,再转眸看向村中其他的人,她们虽然没说话,但眸光中都是希冀。
程以岁嘴角僵硬的勾起抹笑,心中苦涩至极。
“是,我有钱!”程以岁嗓音冷淡,带着点点嘲讽,“但谁规定我有钱就必须借给你了?”
“小扁豆。”她冷声吩咐,眸底像是结了冰,“把这几个人记下来,若有在作坊和药山做工的直接开除,以后她们,包括她们的家里人,我程家永不录用。”
此话一出,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冷气。
程家的活儿清闲,工资高,离家还近,不少人都欢喜能在农闲的时候找到这份活计。
这下银钱没借到,活计也没了,众人都后怕的不敢再出声。
那几个拦车的人都崩溃了,纷纷怒吼着“凭什么”。
“凭我乐意。”
话落,直接让小扁豆赶车,她才懒得跟这群人耽误时间呢。
牛车一路来到县里,往常热闹的街道上此时哭嚎声不绝于耳,整天天空都笼罩着阴霾。
停在郑家门前时,恰好见郑瀚送走了一批官兵,看着官兵的背影长长叹口气。
见到程以岁,郑瀚的面上强硬的扯出抹笑:“温娘子。”
程以岁轻轻一笑,打了个招呼。
“温娘子可是为征兵一事而来?”郑瀚的嗓音带着疲惫,又是一声叹息响起,“实在抱歉,此事我也帮不了你,家中兄长与妹夫已经被拉走了。”
程以岁抿紧唇,不甘心的询问:“用银钱赎也不行吗?”
郑瀚摇摇头:“要价太高了,拿不出来啊。”
看着他一夕之间仿佛老了十几岁的模样,程以岁只得离开,借钱的话确实再也说不出口。
她不甘心的又去找了县丞,想让县丞帮帮忙。
结果县丞也只会怯懦的以袖擦汗,直说无能为力。
从县衙出来的时候,程以岁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一般,眼前一黑就要往前扑去。
意想不到的疼痛没有到来,下坠的身形被一道坚强有力的小身板扶住。
小宝双眸通红,显然是哭过,担忧的看着程以岁:“娘亲,你别因为爹爹把自己折腾病了。”
“小宝!”程以岁一把将孩子抱在怀中。
一入手,小宝的小身板格外冰凉,在程以岁的怀中微微颤抖着,像一只呜咽的小兽。
可这只小兽却用他柔软的小手拍打在程以岁的后背,坚强的安抚她:“没事的娘亲,爹爹不在小宝也会保护好娘亲的,爹爹那么厉害,上了战场肯定会立大功的!”
程以岁紧紧抱着小宝,深吸一口气:“对,小宝说得对。”
事已至此,别无他法。
牵起小宝的手:“走,咱们回家,给爹爹收拾行李。”
最起码也要让沈祁言穿的暖暖活活的走。
程以岁现在都有些后悔,后悔没有早一点做厚实的冬装。
她掌灯熬了一夜,用着拙劣的女红,缝制出了两身厚实的冬装,两双棉鞋。
看看天色才刚微微亮,程以岁又缝了手套和帽子,这才洗手去做吃食。
第125章 等我,等你
一早,小扁豆就将拉车的大黄牛拉出来喂饱,这才套好了车。
村里没车的人家去蹭有车的人家的车坐,每人身上都背着大包小包的包袱,浩浩荡荡的往县里驿站而去。
今天是第二天,驿站门前来探望的人不多,估计明天临走时才会人满为患。
兵卒们见他们一行人大包小包的人背着,就明白是来看望的,问清了哪个村的,便带着他们进了驿站。
一进门,入眼便见一群群的人坐在驿站院子里,竟连床被子都没有,难以想象晚上是怎么度过的。
程以岁的眸光顿时就红了,村中其他人也都泣不成声。
“娘!”
院中有人呼喊。
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叫唤声与哭声,两拨人迅速凑在一起,抱头痛哭。
程以岁扯着小宝的手,朝村人哭喊的声音看去。
沈祁言一身黑色劲装,腰佩长刀,如雪松般屹立在吵杂中,越过人群看向她。
刀刻斧凿般棱角分明的五官,深邃宛若星河般的双眸,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。
哪怕身处如此纷杂的环境中,他仍旧自带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尊贵之感。
程以岁的心脏猛地一疼,鼻子酸疼。
“钰儿。”
沈祁言的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,少了平日那种生人勿进的冰冷,朝她招招手,“过来。”
程以岁捏捏小宝的手,走过去。
“你们晚上就在院子里睡得?”
一走过去,程以岁就捏向了沈祁言的手,哪怕是在零下的天气,沈祁言的体温依旧是热的。
程以岁放了心,可仍旧控制不住的心疼。
沈祁言轻笑:“没什么事,我常年习武,不冷。”
“可这是冬天啊。”
程以岁转身,往小扁豆要来包袱,“我给你准备了些衣裳和日常用品,带了些吃食。”
随着程以岁的动作,沈祁言的目光落在了被麻绳捆的四四方方的被褥上,心底涌起了些疑惑。
程以岁毫无所觉,埋头拆着包袱。
这是根据前世军人们行军时背的携行具的包法包的,有着麻绳的压缩,体积能比用包袱捆会小一些,比较便于行动。
程以岁拆开包袱,取出件黑色棉袄就往沈祁言身上比划:“我也没给你量过尺寸,就估摸着做的,也不知道合不合身。”
那棉衣针脚别扭,剪裁也别扭,怎么看怎么生疏,明显就是初学者所做。
之前程以岁给小宝做的衣服,针脚都没这么乱,明显是临时赶工,赶了一夜熬出来的。
看着娇人儿眼底的青黑色,沈祁言心尖抽疼。
他猛地攥住了程以岁的手。
炙热手掌包裹住冰凉的嫩手,白皙指尖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刺疼了沈祁言的眼睛。
“嗐,没事的。”程以岁毫不在意,想将手抽回来。
沈祁言却攥的紧紧的,眸光泛着幽深,心底翻涌着既心疼又欢喜的情绪。
“十六个……”
他嗓音低沉,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。
程以岁没听清:“什么?”
沈祁言望进她黑亮的瞳孔,像是望见了满天星河。
十六个针眼,钰儿之前给小宝做衣裳都没扎到自己。可一个晚上,为了他,扎了自己最少十六下。
酥酥麻麻的疼在心脏处纠缠着,沈祁言咬紧了后槽牙,认真而郑重的道:“我会活着回来。”
程以岁点头:“我知道。”
她无条件的相信他,就像他总是无条件的相信自己一样。
“我还会建功立业。”
冷风中,男人的嗓音平淡,却蕴含着全身上下所有的坚定,“将来,我绝不会让你再受一分苦。”
十六个针眼,被沈祁言牢牢的记在心底。
程以岁望着他深邃的瞳孔,只觉得自己的双眸像是要被吸进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一般:“好,我和小宝会等你回来。”
“我不在家,你照顾好自己和小宝,他若不听话,你只管教训。”
程以岁乖巧点头:“嗯,你也是,行军在外照顾好自己。”
“嗯。”沈祁言从胸腔中应了声,看向程以岁的目光带着隐隐约约的暖意。
待再转到小宝身上时,却充满了严厉。
“程遇安。”
沈祁言声音冰冷严肃,唤了他的大名,“你不小了,懂?”
小宝猛地绷紧了神经,回应自己认真坚定的目光:“懂!放心吧爹爹,我定会照顾好娘亲,不给娘亲添麻烦的。”
“也不许总缠着你娘亲撒娇。”
“啊……”
小宝哀叹一声,小嘴一撅,觉得有点难。
程以岁笑着揉了揉小宝的头:“小宝很乖的,你放心。”
“他已经识字知礼了。”沈祁言声音中有些无奈,但对着程以岁,他却再说不出一丝重话。
小宝的小身板挺的笔直,信誓旦旦的跟沈祁言保证:“爹爹放心,功课我会认真完成,该练的武功也不会落下的。”
说着说着,小孩子的眼眶还是红了,声音也带着哽咽:“爹爹,要平安回来啊。”
沈祁言又严肃叮嘱了小宝一番,在看着程以岁实在冻的不行的时候,才松口:“你带着小宝回去吧。”
临走时,程以岁鼻头红红的看着沈祁言,眼泪啪嗒啪嗒的就往下掉。
“等我。”
两个字,并不响亮却掷地有声。
程以岁点头:“等你,平安归家。”
“等我功成名就,许你一世长安。”
第126章 一年
城门处站了不少人,哭喊声不绝于耳,都等着看自家丈夫、儿子、兄弟一眼。
这一眼,有可能就是这辈子见的最后一面。
陈百户远远便看见了人群中的程以岁。
她美的太显眼了,美的让人心觉窒息。
抱着试探的态度,陈百户猥琐的凑过去,轻笑出声:“温娘子这是想好了要做寡妇了?”
程以岁眸底一冷,对着陈百户的第三条腿便踹了过去,下脚毫不留情。
陈百户惊慌的往后跳,背上惊出了一片冷汗。
“离我远点,否则我绝不饶你!”
程以岁冷呵一声,转身离去。
徒留下陈百户一人,脸色白的宛若白纸,狼狈的捂着自己的脆弱之处,竟隐隐觉得有些疼痛。
他茫然的低头看去,双手的指缝之间,竟插着一根极细的银针。
这次抓壮丁抓走了不少人,浩浩荡荡的队伍被赶着走出城门。
程以岁抱着小宝跟着队伍移动,却怎么找不到沈祁言的身影,焦急的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起来。
她将小宝举在脖子上,让小宝可以看的高一点:“看到了吗?”
“没有,娘亲你再往前走一走。”
程以岁闻言往人群中挤,希望能离得再近点。
周围人一片烦躁声:“挤什么挤啊挤!”
小宝双眸猛地一亮:“娘亲我看到了!就在前面。”
程以岁抬头看去,她身高不矮,却仍旧只能看到一排排的人头,只能再往前挤。
后面的人也在挤,混乱中,不知道身后谁推搡了一把,猛地一股大力将程以岁推的往前踉跄。
“啊——”
“娘亲!”
一大一小慌乱的惊呼。
便是此时,壮丁队伍中飞出一人,转瞬间来到两人面前,有力的臂膀稳稳扶住程以岁,顺手又带了把小宝,将他拽下来。
小宝眼眸一亮:“爹爹!”
唤来沈祁言一道冰冷的视线:“昨天和你说的都忘记了?”
小宝猛地闭上嘴,愧疚的看向了程以岁。
程以岁双眸中满是沈祁言,笑的极为满足。
刚要说话,兵卒中就有一人冷声呵斥:“站着干嘛呢?赶紧走!”
程以岁甚至还没来得及跟沈祁言说句话,他就被带进了队伍。
无奈,程以岁只能抱着小宝跟着队伍一直往前走,直到出了城门二里地的地方,兵卒们再也不让人跟了。
他们拿着佩刀纷纷撵人。
程以岁也被挡住不让前进,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雪松般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,直到混杂在人群中,变成了无数个小黑点中的一个。
“沈祁言,一定要平安回来啊。”
她暗自祈祷,第一次如此希望神佛真的存在,能保佑着沈祁言万事安全。
……
彻底入冬之后,山头上种上了好存活的药材,用来养地。
因为有着大棚的存在,药材长势虽不如春季好,却也不赖。
程以岁还将山脚下这一大片空地种上了菜,冬季最缺新鲜蔬菜,程以岁种的绿油油的蔬菜一面世,立刻遭到了疯抢。
小宝背着书箱回来,第一件事就是拿出一个小本子:“娘亲,这是今天学堂学子们要的菜。”
程以岁接过来一看,笑了:“这怎越要越多了还?就光郑家就足足要了二十斤蔬菜。”
“快过年了,各家各户都准备送年礼了。”
小宝现在宛若一个小大人般,说话做事都褪去了稚嫩,因为帮着程以岁做生意,养的性子越发沉稳。
隐隐之间,竟有些沈祁言的气质了。
程以岁面上笑容一僵,脑海中浮现出沈祁言高大的身影,不由得叹了口气:“是啊,快过年了,也不知道你爹爹在边疆怎么样?”
小宝双唇抿起,并未作答。
家中原本温馨的气氛,陡然变得冷清起来,这些时日,程家少了一个人,就像少了一整个歌唱团一般。尤其在大年三十的晚上,万家团圆之际,哪怕小豆子们坐了满屋子,程以岁仍旧觉得冷清的很。
待所有人热闹过后睡下了,程以岁才站在院中,望着明月,第一次有了“对影成三人”的彷徨之感。
她举着一杯酒,高敬明月:“沈祁言,新年快乐。”
过完年,天气便渐渐暖和起来了。
随着第一场蒙蒙春雨落下,程以岁的大棚彻底拆除,种下了第一批药材。
根据光照不同、药植喜好不同、需要的肥料不同等情况,程以岁将山头划分了几个不同的区域种植,成功在秋季收获了第一批药材。
令众人没想到的是,程以岁种植的药植竟然比深山老林中长得还要好。
一时之间,不光县城府城引起哄抢,甚至连传入京中都让人称赞,温娘子的名声传进了每一位大夫耳中。
再一次进入腊月后,太医院五品提点周鹤收到了来自同乡的年礼,打开发现,竟是一株带着湿润土壤的、水灵灵的灵芝!
他猛地瞪大眼睛:“冬天竟有如此鲜嫩的灵芝?!怎么可能?现在不是灵芝生长的时间啊!”
再着人去寻同乡询问,周鹤才知,竟真有人能在冬日种出药材。
而这人,还是有名的温娘子所种出来的。
他再也按捺不住想见温娘子的心,连年也不过了,直接启程回乡。
“一年了。”程以岁站在山头上,望着皑皑白雪覆盖住的土地,“沈祁言,你还活着吗?”
第127章 警惕
一入冬,北边各个村庄小镇便被大雪覆盖了,一眼望去,白雪皑皑,银装素裹。
萧瑟的北风呼呼的吹着,混杂着冰碴子一般使劲往脸上砸。
这是一处前不着村,后不着店的山脉。仔细看去,银白色的雪地上,一个小队在极速前行,摸过膝盖高的雪堆,都没能减缓他们的速度。
领头之人身姿笔挺,像棵傲立于雪峰上的劲松,浑身的低气压混杂在冷空气中,让人轻易察觉不到。
他停下看了眼舆图,对比了下方向,冷声道:“再前行二十里便是鞑靼军队的驻扎地,原地休息,今夜侵入。”
闻言,几人都警惕起来。
他们也不敢点火,只能从怀中掏出干粮。
这些干粮是贴身放着的,用体温暖着让它不至于冻的彻底咬不动。
一口下去,既干巴又没滋味,哪怕早就受惯了边关之苦的士兵们,也不爱吃。
此时便有不少人都眼巴巴的盯着那雪松一般的人物。
只见沈祁言动作不慌不忙,一点都没有手下那种苦大仇深的表情,淡定的从怀中掏出一袋包裹。
“咕咚……”
有人暗暗咽了口唾沫,嘴巴里不停的分泌唾液。
他恍若未闻,打开包裹。
里面赫然放着十数根筷子粗细的腊肠,塞着满满的肉。
腊肉旁边还放着各种即食零食,猪肉脯、猪肉干、熏鸡脖、腊肉饼……
甚至连馒头都没带,带的是一块块四方形的压缩小饼干。
沈祁言淡定的咬了块饼干,硬的只能咬下一个小角。就着这些小零食,一口压缩饼干,一口零食,再挖捧雪塞嘴里。
虽然也吃的浑身冰冷,却能吃的又饱又满足。
几个副将看的眼睛都红了,默默蹭到沈祁言的身边,眼巴巴的张望着。
“又看见嫂子给将军准备的干粮了……”
“这都一年了吧,还没坏呢?”
“你应该问,这都一年了,那一小包干粮还没吃完呢?”
沈祁言微抬眼眸扫过他们,二十四骑的副将们立刻露出讨好的笑,一双眼眸却移不开沈祁言手中的吃食。
他放下压缩饼干,冷声道:“想吃就拿,别跟个乞丐似的。”
此话一落,一群人立刻伸手往包裹去抹。
还没拿到,便一人手上挨了一棍子。
副将们向沈祁言投去控诉的目光,干嘛呀?让拿又不让拿的!
“每人只能拿一样。”
沈祁言冷声叮嘱。
“啊……”
有人哀叹,“将。军,你怎么能这么狠心!”
沈祁言压根不管,将最后一口压缩饼干塞嘴里嚼吧烂,直接把包裹捆好了。
副将们只能拿着到手的那点吃食,就着自己的干粮,珍惜的吃着。
吃着吃着就不免讨论起沈祁言的妻子。